同一个舞台

浮云斋主人 · 发表于 2015-9-26 17:5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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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日到码头广场闲逛。

某商家在这里搞促销活动，每天都有文艺演出，今日已是第四天了。他们承建的是老街棚户区改造项目，声称要建成本地的“朝天门”，码头广场是其重要的公共场所，目前还没有完全建成。

我和妻儿到来时，舞台上站着十来个群众，男女老少都有，一字儿排开，主持人正给他们发放礼品。

右边排头的是一个大叔，年近花甲，满面胡茬，蓝色上衣敞开着，露出了里边的白衬衣。他接过礼品盒后，当即就打开了，从里面抓出一沓纸巾来，举到主持人跟前，偏着头问：“这就是礼品吗？这是啥子礼品，纯粹是在耍我们哦！”说完就把礼品摔到舞台上，吐上两泡口水，还飞起一脚，将盒子踢到台下。站在前排的是些小朋友，慌忙躲闪，发出声声尖叫，人群一阵骚动。

主持人略显尴尬，但很快镇静下来，一个劲地向大叔说“谢谢”，继续给其他人发放礼品。大叔走到舞台边沿，眼看就要下去了，岂料他又返身回来，夺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，气愤地说：“你这是啥子送礼哦，纯粹是把老子们喊上来，给你当猴儿耍！”但他看到台上其他人很平静，台下也没有人响应，终于骂骂咧咧地下了台。

不一会儿，礼品发放完毕，主持人问台上的人们，有没有谁想在台上表演节目的，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没有。

队伍左边靠尾的一个老大娘在伸手要话筒，但是主持人没有看到，而忙着跟台下的观众交流。当他转身发现老大娘想拿话筒时，便问：“大娘，你要表演节目吗？”老大娘并不答话，却把话筒抓在了手中。

咦，一个老婆婆还有节目表演？该不是也要唱什么反调哦？大家屏气凝神，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。

老大娘六十多岁的样子，矮个子，黑皮肤，脸上布满皱纹，上穿一件粉色内衣，外套带暗花的猪肝色领褂，斜挎着一个小皮包，下着一条黑色长裤。只见她上前两步，左手拿着礼品盒，右手把话筒放到嘴边就唱起来：“感谢感谢……”

哇，老大娘还会现编现唱！大家不禁噼噼啪啪拍起了巴掌。老大娘的歌喉并不甜美，用词也不典雅，那些方言土语用普通话唱出来还显得怪声怪气的，而且没有音乐伴奏，旋律也不见得优美。但她的感情是真诚而质朴的，表达了对外来承建商的感谢，对棚户区改造的歌颂，对当代新生活的赞美。她唱出了普通老百姓的心声，给人以朝阳般的光明和温暖，让观众深切地感受到了身边的人性美和正能量。

是啊，同一个舞台，不一样的心态，便会创造不同的境界。大家被老大娘一连串的“感谢”所感染，不断为她喝彩！全场沸腾，欢声雷动，老大娘每唱一句，大伙儿都一个劲地鼓掌，为她欢呼，为她加油。啊，此情此景，只可巧遇，不可奢求！

在场的工作人员更是大为感动，等老大娘演唱完毕，立即给她加送了一个精致的口杯。老大娘连连说：“不用了，我家里有呢。”主持人再三劝她收下：“大娘，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，礼轻情谊重啊！”

在一片欢呼声中，老大娘被工作人员扶下了舞台。我注意到，刚才那位愤怒的大叔，豁胸亮肚，满脸尴尬，悄悄离开了现场。

(1160字)

注：本文作于2014年10月4日，2015年9月12日改定，25日发表于《巴中新报》第77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