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里的母亲（组诗）

西星飘扬 · 发表于 2015-9-16 16: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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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里的母亲（组诗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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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西星飘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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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次写到这个可恨的冬夜。因为
瘫痪在病床的母亲。此时的医院已经安静
坐在13病室的43床边，陪护着母亲
脆弱的思绪走回山村，看到属于母亲的
那片青翠庄稼地，婴儿一样的一棵棵玉米
相拥得很紧密，一个清瘦的身影在山风中
在炙热的阳光下，节奏缓慢地弯腰
围住她撒娇的蒿草，最矮的几株突然长高
并不清晰的这个镜头，季节风雨对于
母亲而言，她总是这样虔诚地恭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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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，你的左手不再听你的使唤
也无力挥动你需要表达的碎语
却在茂密的白发间呈现许多隐秘的心事
就像你无力满足我童年的欲望
此刻，从忆念缝隙中盛开母亲的唤音
在田野之上移动。带着我的哭泣
走在夕阳回家的路上，忘记母亲一路絮叨
的话语。一句轻叹，藏在我的黑发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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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扬的枕头，承载母亲发出的酣眠声
我打理好神思恍惚，看见半个多月前的母亲
正在山坡上拣拾柴草。亦如我的忧虑
丢失在她走过的田埂上。母亲的安静正在
与瘫痪对话、搏斗。从深夜中睁开眼睛
明朗在我守护的窗前，璀璨而丰富的
色彩，温暖而炙热地把我捧在手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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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在医院里（之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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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的夜色，很静，晕红
药味从寒冷中推开了新春的房门
很轻，滑过母亲的睡眠，轻如我的诗句
在村庄的田间地头奔走，确切地说
意欲描绘母亲躬身劳作的身影，挥动镰刀
从不向季节低头，一种淳朴的姿势
与禾苗一起舞蹈。寒暑移节，风来雨往
母亲被冬天绊倒，原本青翠的思维
模糊成干枯的野草，遍及在村庄周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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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忍细想。一条条祝福的短信涌来
如来自远方的一声声鞭炮，在我心空炸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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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祥的词语携带酒香夹杂腊肉气息
在静谧的里漂浮着幸福的景色
母亲行走的脚步声响，如花开的旋律
静静地挽着母亲左臂，让停息的翅膀展开
此刻，我把寂静的夜色和整个医院握在手中
端坐在凳子上，目光停留在母亲的脸颊
苍老的容颜，如板结的土地。但节奏轻快的
气息正在解开河流冰冻的呼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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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，夜色在急切奔走
如此匆忙地赶往母亲的村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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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在医院里（之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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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，晕红的灯光拦不住隐约的
声音。很柔很轻，那是鸣翠的村庄
跳动的脉搏。在清晨5点左右
从小城的夹缝中姗姗抵达，与挂在
阳台的一件睡衣浮动。透进病房的
树影，与13病室里的几位老人
还有陪护的鼾声构成春来临的隐喻
伏在母亲床前的我，出走的思绪
在杨家营的山坡上疯跑起来，却站成
一株秋天的高粱。等候母亲的唤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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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少了10多天的日历，加大了母亲
心中的担忧，少了往日的言语，被吊针
输到年逾七旬的脉管。目光依然温馨
是我从未捧起的一缕缕在阳光下
飞舞的晨雾。正如10多天前，母亲的脚步
还在追赶山风的寒冷，为那几只鸡鸭
寻找幸福的粮食。朦胧的身影清晰在眼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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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，多么美好的香甜。似乎拒绝了母亲
忙碌的心事。她疼爱的稻米、腊肉和汤圆等等
都无法动弹，僵卧在她熟悉的角落里
清晰地闯进我与夜色难以入眠的思绪中
突然，一声疲惫的鸡鸣声破窗而入
带来一片小草破土萌芽展开的一幅图景
齐刷刷地绿遍13病室以外的山坡
猛然顿悟的我，梦，不再飞越
应该守候一棵树与一块土地的沧桑
一个身影穿行在杨家营周围的
轻快的步履留在季节里的美丽文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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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在医院里（之四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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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么真实的夜晚。母亲熟睡在
城市的繁华中。医院的心跳有些病态
在寒冷的气息里很是微弱。不知道
母亲念叨的村庄，和老屋的寂寞景象
还有我正在寻找的童年，是否正在
经历一番痛苦的煎熬
.
聆听母亲的鼾声，节奏很软，但明快
寂静的灯光，没有表情，似乎隐藏雪落之音
一朵一朵飘进我手中的笔管，涌动着新春的
流水，在母亲不再灵动的脚步里歌唱
与那片渴盼抚摸的禾苗对话。我不敢释放承诺
只有一个愿望，把村口那棵苍老的黄葛树
移植在这个心事复杂的夜晚，屹立在
医院的大门前，为医院的词义绽放清脆的
绿荫，或是捧起春天刚刚萌动的呼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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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在母亲身边，情愫不太平静的夜晚中
在子夜时刻，突然响起的鞭炮声声
不是追赶热闹，而是在催促时间早醒
此刻是4.30分，距离清晨很近。试想
通向村庄的那条路上，是否平静或安详
我想与我一样坚守在夜色深处的人们
挥洒的是牵挂还是忧伤。面对亲人的疾病
祝福是否能够谁生一个季节盛开的繁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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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，陪着你的脉搏一起律动
真实得可以听见谷穗拔节后
生长或是挂果的声响，金黄而厚重的季节
让城市中的某些虚伪永远沉默，包括
医院里的安静，徘徊在窗外的寒冷灯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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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贵与浮华，对我而言
与母亲担忧的琐事毫无关系
都会让一些高大的房屋弯下腰去
触摸一块土地上那葱郁的色彩
退后在一个身影的暗处
肃然起敬的姿势，虔诚地守候
一双明净目光中走过岁月的诗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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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在医院里（之五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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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说再瘦弱沧桑的文字
即使高过云朵，漂浮着一种舞蹈的美
都不敢触碰母亲低矮的额头
或许说，只有矮下来
矮成一捧水，很柔很轻
以内疚的姿态让路给母亲
让静谧语言中的词语热烈起来
给母亲带路。在拐杖的前方
虽是艳阳一般五彩缤纷
却让母亲的双脚无从着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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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医院病室里，隔开了元宵节
在这张日历上，农历和阳历
几位高矮胖瘦的数字静坐无语
守候着母亲内心的隐秘
77岁的母亲，面对药物的力量和温情
少言寡语，在这个节令里
祈祷行走如云的双脚，跟在春风的
后面，播下一粒粒锦绣的汗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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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在医院里（之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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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个早晨，寒冷仍旧守候在窗外
却无力侵犯母亲的喜悦，唠叨着
与她分离太久的一群鸡仔
簇拥着她的叽喳声，是否还那么淘气
更明白左脚的速度无法与右脚相比
一同亲密地赶路。深深的脚印里
唯有左脚成为它们缠绕的港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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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伤痛的想象，是母亲的一种奢望
在搀扶的词义里，推进母亲漫长的步伐
一根拐杖，承受孝敬的光芒。倚在傍边的
影像，像儿时的成长，紧跟在母亲身后
走在我此时不能用长长短短的
诗句填补的凸凹或崎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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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缕阳光飘进窗来，突然跪倒在地
炊烟平静地躺在母亲的左脚下
没有一点傲气的灯光，以一种尊重的亮度
围住母亲抚慰，窃窃私语，只有我才能听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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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有一种丹药融入到母亲的左脚
让她站在村庄的高处，俯瞰田野和庄稼
行走的速度，迎来麦子和稻米的欢笑
与她一辈子过意不去的某些泥块
开始忏悔，吟诵70多年的步伐
踩碎了无数个季节设置的艰难与坎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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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粒粒坚硬的粮食，失去较量的勇气
给予母亲左脚歇息的温暖和营养
把我隐秘中的性情激活在母亲的身后
虔诚地站成儿时的模样，看见年轻的母亲
是如何一步一步勾画我与村庄的年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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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着母亲行进。举起年少的那段时光
身影像村庄里的黄葛树一样庄严和慈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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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母亲的春天
年年如期而至。燕子的呢喃
远去的童谣，不知在何处开花
一代代蝴蝶，依旧舞蹈我的童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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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缕熟悉的山风，追逐着清瘦的背影
率先抵达我的忆念。母亲把早晨
滋养成夕阳晚归的景色。那一抹霞光
伏在山路上，静静地聆听母亲的满脸汗滴
像我儿时的啼哭，从枝头，田间，山坡
以不同的姿势陪伴母亲的脚印和炊烟
漫过一条条沟壑一道道山梁的季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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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散碎的花瓣清香，被燕子衔在嘴里
带到屋檐下，开始构筑它温暖的窝
一缕风轻轻吹过，村庄里生长着一种旋律
跌落在母亲的额头，缭绕在白发飘舞的
又一个来来往往的月光下，那扇木门前的沉默
谁也不知这种思绪，如缤纷花海的辽阔
唯有花开的声音在村庄上空久久回荡
与我相互致意的燕子，清脆的声声唤音
装满了母亲即将出门的那只竹编的篮子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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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2月于平昌县人民医院
2015年6月再改于达城之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