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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,也是一种阅读
八十年代初期,我告别了颠沛的小学生活,在元山中学开始了一段稍微安定的初中时光。 我的整个小学课本都是文革“遗留”的,语文基本是一些“工农兵学商”高举着本本之类的版画,印象比较深刻的是:一页书纸的三分之二是一幅图画,画面里一个戴着小沿帽的人神情严肃,左手挨着书籍,按在桌子上,右手高高地挥着,张着嘴说着什么。四周的人全神贯注,他们衣着朴素,面部带着渴望、期许的微笑。图画下面几行大字:“公社书记在画画,不画牛羊不画马”。 那时,改革开放正掀起浪潮,长期封闭的人开始打开新思想的门,渴求新知识是一种动力。旧的知识已远远不够,我也不例外,在渴求新知识的路上寻求着崭新的出路——书摊、书店无疑是渴求者歃血结盟之地。 书摊主要是借阅,偶有出售,一本书借阅一周需要一角,一般一周要借阅二至三本书,对于一个学生来说,其实是一笔挺大的开支,往往靠从生活费里“节约”。那时,书摊主应该是文化市场最早的弄潮儿,但,是不会给你仁慈施舍的,很多在书摊借阅的行为都会因此而夭折。新华书店,当时还只是供销社的一个部门,没有借阅,只有销售行为。我曾多次移步易心于此。 在承受不起书摊借阅书的时候,那个年代,能在新华书店不购书,可以看书,我算一个幸运儿。元山新华书店是一个叫杨守汉的老人在负责,他看出我的心思和诚意,他说在不损坏、不折叠、不污染的情况下,只要我有时间,随时都可以现场免费阅读,看得出他的内心,在工作与现实之间作出的艰难抉择。为此,他的义举令我激动、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,在他的书店免费阅读直到我离开元山。这个神情慈祥,说话低调,思维严谨的老人,他无疑是改变我人生转折的人。其实,那个时间,我的父亲已经调离供销社好几年了。 那个年代,能读到国内诸如巴金的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激流三部曲,老舍的《茶馆》,鲁迅的《呐喊》,茅盾的《林家铺子》,曹禺的《雷雨》等很多名家的作品,而想读到外国作品有些不易。 一次,我说杨叔,我想看些国外的书籍,,他说书店没有,不知县上有莫得。 有的话,杨叔能不能进些回来?我显得有些迫切。 进书要社里统一安排,时间可能在下个季度去了。杨叔不急不躁的说。 嗯,谢谢杨叔。说实话,当时距离下个季度还有两个月,尽管觉得时间久了,但还是感激。 记得一次雨后回家,路过书店时,便一头扎进去躲雨。店内已经有很多躲雨的人,顺着雨衣、雨伞、衣物流出的雨水打湿了整个书店地面,到处都是带着泥浆的脚印。去老位置吧,杨叔说。“老位置”就是书店木门折叠后面开窗户那个地方。这次,他不知道我是真的来躲雨的。 那就看吧,当我把《悲惨世界》看得入迷的时候,背后的木门“砰”的一声向我的后背砸来,书瞬即甩在地上,第一反应立即捡起书,扑在地面的两页被泥浆糊得什么也看不见,我迅速斜视,看到杨叔在忙自己的事,并没有注意到书掉在地上。我牵起衣角拼命擦拭泥浆也不见干净,由于用力过度,一页书被擦破了。我有些觳觫,赶紧合上书,没有招呼一声便逃离书店。 那以后,每一次路过书店门口,一种负罪感令我不是快速通过就是绕道而行。一次,被站在书店门口的杨叔喝住,小陈,怎么最近没有来看书?我战战怯怯地说,在复习,没空来。边说,感觉我的脸滚烫,其实我的内心一直在企图佞辩。后来从是供销社领导的同学父亲口中得知,年末杨叔赔了那本价值二角四分钱的书,扣了安全责任奖五元,连年的先进工作者也被取消。事隔多年,我都为自己的无节奊诟感到脸红。 时过三十多年,现在想起来,老人的行为是在释放他心中长期积压的爱。这种爱,是一种对新社会负责任的爱,是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爱,是一种对下一代有着关心的爱。他是一位真正的阅读者!他的爱,本身就是一种阅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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