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的故事之我爷爷讲给我听的事儿（2）

光雾山的山

    我爷爷是出生于清王朝，活了90岁，一生经历了三个朝代的老人。他在生时总喜欢给来我家的客人讲他的故事，一遍又一遍，有时候我能感觉出客人听得有些烦了，他的故事我都听过好几十遍了，我记得那时候的我都能背得出他马上要讲的什么事了。

爷爷离开我们快18年了，我发现有很多他以前讲的事儿在我的脑海渐渐地，快模糊了，便有想写下来的愿望。很多个安静的时候我努力地回想，回到我小时候，爷爷还坐在那张凉椅上，讲他以前的岁月。

今天先给大家讲个在我印象中最深地事儿吧。

抓壮丁

    我爷爷有五兄弟，按照当时的抽丁政策“三丁抽一，五丁抽二”，我爷爷的弟兄之中应该派出两人去当国民党大兵的，每次快赶上抓壮丁的时节到了，在我三爷爷当保长之前（这也还是一个故事，以后我会慢慢讲来），我祖爷爷都会提前拿钱拿粮送给时任的保长，我爷爷他们几兄弟就免去被抓壮丁的危险。

    大约是1943年9月，三爷爷因为得罪了当地的豪绅王老爷，又亏空六大石军粮被革去了保长职务，还从家里粮仓请人背了三天黄谷赔上亏空的军粮给乡公所，人才被放回来。这年冬春交季的时节，我爷爷大病了一场，得了伤寒，那时民间称为“窝儿寒”，在床上躺了有一个多月才能下地。刚好不久，这天我爷爷赶着牛准备去把冬地耕了，刚在地里耕了两犁（也即是才打了两个转转），突然来了两个拿枪的“警丁”不由分说押着我爷爷就往乡公所赶，我爷爷当时心里一“冷腾”：完了！被抓壮丁攥到了！

    到了乡上，我爷爷一看，被抓来的青壮年人有一百多人。然后都被集中起来，有个国民党军官领着呼口号：“国家之本，在于人民。吾志所向，一往无前；百折不挠，愈挫愈奋”，后来我爷爷听别人说这些话还是孙中山讲过的话。其实这样临时抓来的壮丁去补充兵源，到了战场上也只是多一些炮灰罢了。当天晚上抓来的壮丁都被安排在一个二层楼的小院里睡觉，各门口及院子四周还有许多岗哨。在这里突然还见到了我三爷，他被那个王老爷向上头“特意关照”抓了来，没有参加白天的训导被重点看管着，还有我爷爷的六叔。这下我爷爷心里开始骂了“这些狗日的，一下子我们大家抓来三个，还要人活不！”随即在心里打起了心思：一定要跑，然后就四处转转看看，看到二楼走廊东侧尽头有一个窗户，顺着窗户旁边有一个柱头下去就是河坝。

    刚抓来的壮丁都被关在二楼，晚上也就是睡大铺，该睡觉了，有一个军官扯起嗓子吼：“楼上的兵撤下来，给老子守到院子，我肯信哪个壮丁还跑了！”然后让警丁吹哨熄灯。我爷爷对另两个人说：“你们睡里头，我睡过道边，我晚上爱起夜，免得烦劳你们。”那两个壮丁也不想有其他，晚上我爷爷一直就不敢睡，大约到了半夜，听到满屋子“扯噗憨”此起彼伏，就悄悄起来，门口一个兵抱个枪背靠墙在打瞌睡，头都快埋到档里了，我爷爷轻轻从这兵的身边跨过去，这兵还没醒，然后就出了门，刚出来，听到有人问：“哪个？”我爷爷壮起胆子回了句“转动的！”（意思是上厕所的）然后也没人来查问了，就轻手轻脚猫到走廊东侧的窗户边，翻身出去，顺到柱头刚溜下了河坝，就听到后面一下就炸了“兵跑了！兵跑了！”还传来几声枪响，我爷爷也不管脚下踩的是石头还是粪水，只管朴爬跟头的忘命往前跑，心里还给自己壮胆：“这一河坝广子石，狗日的你来我也不怕，就是死也拽死你一两个垫背的！”顺到河边跑出去有二三里地，见后面没人追来，那天晚上天上有个弯弯月亮，麻黢黢看地下模糊有个路就顺到路跑，我爷爷就麻住胆子趟过河不敢走大路了，只走山林里的小路，从苟林湾绕了一个大弯回到家，到家里已经是凌晨快五点时分了。

    每次听我爷爷讲这段，即惊险又后怕！现在想来，都替我爷爷抽冷颤。

    要是我爷爷那时候没跑掉，估计我家的家史就变完了《我爷爷讲给我听的那些事儿》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本文转载自苗智文先生《对爷爷的回忆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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