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犯

吴能恩 · 发表于 2015-11-30 22: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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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犯

吴能恩

我突然成了逃犯。

翻进这个臭气熏天的猪圈后，我终于长长舒了口气。被追赶了一天，我的两只腿都快要断了。猛然停下来，才发现双脚不住地抽筋。我一下坐在猪圈板上，就感到屁股上热乎乎的。用手摸了一把，五个指头上全是还散发着热气的猪屎……

借助微弱的光亮，我看到一头老母猪躺在猪圈的角落里憨憨大睡，虽然我进来时它曾发出几声呜呜的叫唤，不过还好，它很快就熟视无睹。

我决定今晚就在这猪圈里睡上一宿。外面的夜晚很寒冷，我的棉袄，还有外衣外裤，早就被那群女人给强行剥掉了。要不是我及时从那个胖女人的胯下钻出来逃跑掉，我肯定连裤衩都没有了。

我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管那个鸟婆娘！不然，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！

我的头上脸上到处是伤口，但我头脑还很清醒，所以我对今早上的事情还记得一清二楚。

我原本是去买包子的。正横穿菜市口的马路时，看到一辆摩托车径直冲了过来，眼看就要撞上一个腆着大肚子的年轻孕妇，我不容多想，猛地扑上去抱住她，使劲一转身，就把这孕妇挪到了一边，摩托车从她原来站立的地方呼啸而过。我吓得张大了嘴巴，还没回过神来，突然就听到啪啪啪啪接连几声响，我这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。

我把抱住孕妇的手慢慢松开，孕妇却拽住我的衣服不放，问我私了还是公了。我问她你这话啥意思？她说私了的话就赔她名誉损失费5千元；公了的话就报警！我说我是出于好心救你，你咋把好心当做驴肝肺呢！还想我赔你名誉损失费！做梦吧！见我语气很坚决，孕妇马上就吼了起来，抓流氓啊！还边吼边哭。

周围很快就围满了人。都问，到底咋回事啊？

我说我做好事救她，她反过来赖我。

她说你明明就是想占我便宜，还说做好事？我总不会拿我的清白和名声当儿戏吧！说完后就悲戚戚的哭，边哭边说大白天的你毁我清白！我不想活了！

也许是她的眼泪感染了所有的人。一群买菜的大姐大婶把我团团围住，又是扔垃圾又是吐唾沫。无数只脚像踢皮球一样在我身上乱踢乱踩。我极力解释说我是在做好事救她，但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话。一个又胖又丑的老女人扇了我一耳光后，把一口袋红红的卫生巾捂在我脸上说，狗东西！大白天的去抱一个认不得的女人！有你这样做好事的？然后就邀约几个女人剥我的衣服，就在我身上只剩下一个裤衩的时候，我猛地翻身，迅速从胖女人的胯下钻了过去，拼了命的冲向马路上的车流中……

她们一边追一边喊。周围的人听说是抓流氓，都群情激奋，全都呼啦啦地朝我追了过来。我如同一只过街老鼠，在空隙里四处逃窜，我拿出当年夺长跑冠军的那股狠劲，终于把后面的人甩得越来越远……

我躲在一个垃圾池后面，正松了一口气，就听到高音喇叭里在播放紧急通知，意思是说有一个变态的色魔正四处流窜，希望年轻女性尽量不要出门，以免受到不法侵害。并呼吁全体公民协助捉拿之。

警笛呼啸。到处都是拿棍子举菜刀的市民，各个路口已经被封锁。我钻进一个下水道，趟着臭气熏天的污水走了不知多久，终于从河边的一个出口钻了出来。天已经黑了，我咬紧牙关，忍住寒冷从河水中游到对面，当我爬到了半山腰的时候，已经累得精疲力尽。往城里看去，每个出城的路口都闪烁着警灯。好险！我心里暗自庆幸。

在隐隐约约中，我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瓦房。我赶紧顺着一条小路摸了过去。我不敢惊动这户人家的主人，就悄悄地翻进猪圈，尽管弄了不少的猪屎在身上，但我顾不了那么多，先在这里睡上一觉再说吧！我实在太累了。

为了取暖，我慢慢把身子贴到老母猪的大肚皮上，这家伙居然很配合，只是把腿伸了伸，然后就呼呼地睡过去了。

朦朦胧胧中，我听到有人在说话。睁开眼一看，我大吃一惊，看到丈母娘一家人都齐刷刷的站在猪圈外，个个手里都抡着锄头扁担。

一看是我，他们也像我一样非常吃惊。我万分难堪，卷缩在猪圈里不好意思出来。丈母娘车身回去给我拿了套衣服，捂住脸扔给我说，先穿上！

我竟然忘记了丈母娘就住在河对面的半山坡，以至于稀里糊涂的就藏进了她家的猪圈里。因为这个疏忽，现在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。看他们都黑着脸，我就想给他们解释。老丈人说，你不用说，我们都清楚！电视里都播放过了。我说我这都是被冤的，丈母娘说，冤枉不冤枉你自己清楚！然后丈母娘就弄了一盆火来，让我先去暖暖身子。

正吃着丈母娘给我煮的面条，突然走进来几个警察，一把把我按在地上，用手铐扣住了我的双手。

丈母娘走进来，当着警察的面扇了我一个耳光，骂道，你个白眼狼！我哪样对不起你！竟背着我闺女做这些事！真丢人！

把我带到审讯室后，被我救的年轻孕妇和一个老男人也走了进来。她勾住老男人的脖子说，老公，就是他在马路上欺负我呢！当着警察的面，老男人抬手就给了我两个巴掌，骂道，兔崽子，我的妞你也敢动！找死！

警察把老男人拦到一边，按程序做了笔录。然后就问那孕妇，他说的情况属不属实？孕妇说，这明明就是撒谎嘛！他看我漂亮，抱住我就亲我的嘴呢！要不是人多，我肯定被他在马路上就给糟蹋了！说完后又跟老男人说，老公，你可要为我做主啊，不然我真的不活了！呜呜呜呜……

询问完毕，一个警察跟另一个警察说，把这个案子移送给道德公诉团公诉。叫犯罪嫌疑人家属来签字。

这时候，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。咦，是老婆！我心里一阵惊喜！只要老婆来了，我肯定就会冤情大白！因为老婆最清楚我的情况：由于我的原因，我已经三年都没有和她做过那事了！

就在我满怀希望地站起身的那一瞬间，老婆走到我面前，伸手就扇了我两个巴掌，骂道，你个王八蛋！你在我面前装没用，原来你在外面乱搞！你就是一个人渣！骂完后，老婆扑通一声给警察跪下，求请说，警察同志，你们就看在我们做女人不容易的份上，请求你们转告公诉团，向法院申请多判他几年吧！

沧海踏浪 · 发表于 2015-12-2 21:08

我估计在“文革”时期，这样的事不在少数。当世界颠倒了的时候，一切正义、科学、智慧，乃至法律都只能徒呼奈何，正如文中的主人公。

吴能恩 · 发表于 2015-12-7 20:34

本帖最后由吴能恩于 2015-12-7 20:37 编辑

逃犯（修改稿）

吴能恩

翻进这个臭气熏天的猪圈后，我长长舒了口气。被追赶了半个晚上，我的两只腿都快要断了，双脚不住地抽筋。我一下坐在猪圈板上，就感到屁股上热乎乎的。用手摸了一把，五个指头上全是还散发着热气的猪屎……

借助微弱的光亮，我看到一头大肥猪躺在猪圈的角落里憨憨大睡，虽然我进来时它曾发出几声呜呜的叫唤，不过还好，它很快就熟视无睹。

外面很寒冷，我身上的衣服被那群女人扒了个精光。要不是及时从胖女人胯下钻出来跑掉，肯定连裤衩都没有了。

我朝着压瘪了的那堆猪屎呸了一口，心里十分愤怒。稀里糊涂的就成了逃犯！奶奶的！

这还得从今天傍晚说起。

办完事情后天早就黑了，肚子咕咕的叫，我打算先去吃面条。细雨霏霏，夜幕下的灯光显得那么黯淡。正穿马路，一辆摩托车径直冲了过来，眼看就要撞上人行道上一个边走边玩手机的年轻妹儿，我不容多想，猛地扑上去抱住她，使劲一转身，就把她挪到了一边。我没有稳住身体的重心，抱着她一起摔在了马路边。我压在她的身上，脸和脸也碰到了一起。摩托车从她刚走过的地方呼啸而过，我吓得张大了嘴巴。

还没回过神来，就听到啪啪啪啪几声脆响，我这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。

妹儿死死地抓住我的衣领，嘶声竭力地吼，快来人啊！抓流氓啊！

很快，有两个男人冲了过来，一个用手机照相，一个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妹儿身上拖了起来，狠狠地在我脸上砸了几个拳头。我痛得嗷嗷直叫，跟他们解释说，我是在做好事呢！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！

他们一听，又是几拳头打在我的鼻梁上，边打边骂，龟儿子！你这是做好事？这样的好事上哪儿去找！

我一边用袖子擦鼻血一边跟他们解释，我真的是做好事！我这是在救她！

他们朝我肚子上踢了两脚，又给了我几个耳光，骂道，龟儿子，你以为天下的男人死光了？然后转过头去对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说，这家伙的脑壳被驴踢了！他把这个妹儿压在肚皮下，还说是在救她！我操！

妹儿坐在一边呜呜地哭，把撕了一道口子的裙摆捏在手上说，真不是个东西！我裙子都撕烂了！

我说那是被刚才被摩托车挂破了的！

照相的男人把手机举在手上说，大伙儿看，这是我刚才在现场照给他照的照片，他整个人都趴在这妹儿身上，还想赖账哦！

大家挤破了脑袋都去看照片，看了后就群情激奋。都吼，把他送到派出所！

一个大姐说，等一下！就是送派出所也要先给他吃点苦头后再送！便招呼几个女人把我围住，又是扔垃圾又是吐唾沫，像踢皮球一样在我身上乱踢乱踩。我极力解释说我是在做好事救她，周围的人都哈哈哈的笑。一个又胖又丑的老女人踢了我几脚后，把一口袋红红的卫生巾捂在我脸上说，狗东西！反正你不要脸！然后邀约几个女人剥我的衣服。就在我身上只剩下一个裤衩的时候，我猛地翻身，迅速从胖女人的胯下钻了过去，拼了命的冲向马路对面……

她们马上就来追，一边追一边喊抓流氓！街上的行人人都朝我冲了过来。我知道一旦被他们逮住肯定没有好下场！既然有口说不清楚，那就先躲一躲。我拿出当年夺长跑冠军的那股狠劲，终于把他们甩得越来越远……

警笛呼啸。慌乱中，我钻进一个下水道，臭气熏天的污水淹过了我的屁股，像是针在身上锥一样。我冻得牙齿咯咯的响，双腿很快失去了知觉，我扶住下水道的墙壁，慢慢往前挪，终于从河边的一个下水道出口钻了出来。外面黑秋秋的，我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。看到远处到处是灯火闪烁和人影晃动，我知道现在绝不能回去。我得先躲过这风头后再说。我咬紧牙关，忍住寒冷从不算深的河水中游到对面。爬到半山腰的时候，已经累得精疲力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