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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巴小镇 (散文) ◎何华 我的故乡在川东北。 蓝天白云之下,巍巍群山之中,坐落着一个古老而秀丽的小镇——镇龙。小镇,一手拉着青山,一手牵着绿水,静卧在霭烟笼罩的大巴山麓。山是汉子一样的山,水是女人一样的水。山的厚实淳朴,水的清澈见底,赋予小镇别样的景致和风情。 小镇其实只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老街,一排低矮的吊脚楼兀立的木柱泥砖青瓦老铺店。街不长,从街头踱到街尾,也就一袋旱烟的功夫。街也不宽,山民们挑着货担迎面而遇时,要是横着走,不小心就碰到对方的竹箩筐。然而,就这么一条小街,却是这方圆几十里村落的集镇中心。传说很久以前,因黑龙作怪,祸害乡民,后被青龙镇压。后人在此修了一座庙,作为纪念,取名“镇龙观”。每年龙角高抬,人们自发到庙里烧香叩拜,感谢青龙救命之恩,祈求来年风调雨顺、丰衣足食。 镇龙是一个漂浮在记忆之中的小镇。骆驼般起伏的群山绵延环绕,形成足够的真空让它可以独立于历史之外,又布满历史的斑纹。这里交通闭塞,地处偏僻之乡。时至今日,男女相亲依然以生辰八字为准,男女会面之后如若一方身体不适,哪怕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,这桩婚事就可能告吹。 镇龙,亦名镇龙观。 她位于秦(秦岭)巴(巴山)之南,四川之东北,距离县城 平昌93公里;北接万源市草坝(乡)、石窝(乡),南连喜神(乡),东与望京(乡)相望,西边是一条发源境内的溪流与 通江县芝包乡接壤。现辖镇龙、喜神、新庙三个乡,川连三县,地接八乡。海拔600~1338米,属亚热带大陆性湿润气候,雨量充沛,气候温和。地势东高西低,呈东北自西南走向,境内山脉众多,余家山与东部的仙人丫构成了镇内山脉“川字形”构架,镇龙最高的山峰“贾阁山”,主峰海拔1338米,是著名的国家级森林公园标志性景点;除了星罗棋布的大小塘堰外,还有跃进、龙洞、红旗等小型水库,大大小小溪流瀑布20余条,形成了望水河、登子河两条河流。河水蜿蜒,宛如玉带环绕。“东顾托日吐晓之青顶,西眺吞日纳月之金沙,南观顺天老鹰之秀色,北望翻身贾阁之雄观。六龙回车,都驻华冠;鸡藏深林,凤翔山巅……”站在高处,你可以看见那变化不断的水光山色、流云飞鸟,能忘乎所有,独享山间大自然赐予的清新与纯净,使你的心情格外舒畅;或登上贾阁山顶峰,观日出日落,看红日吐晓,林峰夕照,那是何等壮观!极目远眺,五峰林场,松涛阵阵,绿波翻滚;万亩草场,绿草如茵,牛羊成群;白家坟跃进水库,绿波荡漾,宛如仙女遗落的碧玉……听当地的百姓讲,镇龙镇政府正准备发展红色旅游、生态旅游,让城里人到这里享受天然绿色氧吧和负离子空气,可以延年益寿啊! 古镇历史悠久,源远流长。明朝前曾属梁州、巴子国、百亦、岩渠、汉昌、平州、同昌、归仁、巴州、曾口、阆中管辖,民国初年,为长乐乡址。30年代初期,李先念、徐向前率领的红四方面军北上抗日路过镇龙,与国民党军队在此短兵相接,激烈鏖战。遗留下来的一些战壕、碉堡及“打倒刘湘!”、“打倒邓锡侯!”等石刻标语和红九军政治部遗址至今保存完好。镇龙是著名的红色苏区,当年无数的革命先烈为镇龙观的解放、人民的幸福流血牺牲,还有那闪着光彩的红军标语,至今仍教育鼓励着近三万镇龙人民去追求更加美好的明天。 镇龙很小,一排即将消失的吊脚楼,高高低低、错落有致的木楼古屋围成的街道,那年陈日久的瓦檐透出沧桑,老屋灰暗的板壁与小楼白色瓷砖糅杂在一起,屋后青山如黛,仿佛向世人诉说着小镇变迁的历史,古朴而沧桑,这一切将定格在某一记忆瞬间。尘封的记忆,犹如一段尘封的历史。古老的青石板街道,洒满懒洋洋的目光。一把旧藤椅,横陈过一段时光;老阿婆的拐杖,捣在记忆深处,生活泛着陈旧的滋味。油漆斑驳的门板,被沧桑的桃符贴满。那一个倒立的福字,呈现一脸的灿烂。一辆自行车慢悠悠碾过刚刚熄灭的烟蒂,铃声敲打午后的宁静。一块竖写的繁体牌匾,在古铜色的墙上探头探脑,望着远处的霓虹灯广告发呆。远处马路上的灰尘飘洒过来,在老街的上空祢漫着些许清新的味道。老街,一组泛黄的老照片,正在老祖先的镜框里沉睡。伫立街头,褪色的招牌与霓虹灯广告并存,不时,街上走来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和从满活力的小伙子。卖豆腐的“豆腐西施”万大婶,穿着花布裙衫,在街头吆喝叫卖。街不长,从街头到解尾,大约800米,两边房檐低矮,市井喧哗。虽不和谐却又相安,虽有反差却又真实。相传镇龙观始建于明正统年间,兴盛于清道光年间,又经过民国的翻修重建,形成现在规模,古建筑保存基本完好。凹凸不平的街道上,既有传统的古朴典雅,又有现代的文明气息。平常日子,镇龙观的街上是恬静安详的,街坊邻居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,老人们玩纸牌,姑娘们扎堆儿绣花,小伙子们在茶馆里谈论更多的是山外世界很精彩。傍晚的时候,上灯了,一点点昏黄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,街道上,小路上,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,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在雨里静默着。各家各户炊烟袅袅,饭菜飘香,回家吃饭的吆喝声,为古镇增添了浓郁的生活气息。两条狭窄的青石板街道在山门口小学堂交汇,呈“丁”字状;一排排青砖瓦房高高翘起的屋檐,雕梁画栋,飞阁留丹;古朴典雅的建筑,漏出点点斑驳陆离的阳光,屋脊上片片灰瓦宛如阳光下跃动的鱼鳞。仍是明代的晨辉吧,斜斜照在青石板街道上。昔日的红墙绿瓦、雕梁画栋被岁月的风雨侵蚀,仅剩下班驳依稀的旧影。屋檐和墙柱上的油漆早已脱落,雕花镂空万字格木窗也被玻璃窗所替代。惟独几个天井,据说在“文革”时被红卫兵小将破“四旧”,拆了。 小镇很老,狭窄的青石板街道被乡民们的脚板磨得光滑如镜。临街是一排即将消失的吊脚楼,歪歪斜斜的;那些支撑屋檐圆圆的木柱已经长满蛀虫,屋体倾斜,岌岌可危。下街河口的居民房几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个精光,人们在过去的地基上盖上一栋栋漂亮的青砖楼房。 去年回四川老家过年,在古镇转悠了一圈,镇龙变得几乎让我这个多年漂泊在外乡的游子差点认不出来了。密密麻麻的都是新盖的楼房,一栋接一栋。车站、农机站、电管所、信用社、邮电局、医院、檬子树商店、电影院、柴市街、供销社、区公所、老公社、药材站、中心校小学、镇龙中学全都焕然一新。从烟灯山下,到灌上堰塘,再到团包梁、王家岩全是新修的房子。听说,这些年,那些在北京、上海、广东打工的老乡们都赚了钱,回家拼命买地盖房子。房价比过去涨了好多倍。看来,房地产热在这个边远的小镇也不能幸免啊! 在我的印象中,记得小时侯到镇龙去看场电影是件很奢侈的事。那时的电影,从文革时期的8个“样板戏”(即: 《智取威虎山》(京剧),《红灯记》(京剧),《沙家浜》(京剧),《红色娘子军》(舞剧,京剧),《奇袭白虎团》(京剧),《海港》(京剧),《龙江颂》(京剧),《白毛女》(舞剧))到“老三战”(《地道战》、《地雷战》、《南征北战》)在农村也久映不衰。但对于当时的8亿人民来说,8部“样板戏电影”能够为他们提供的耳目之娱毕竟有限。老实说,在文革后期,就那几个戏颠来倒去的万变不离其宗。也真的有点让人厌烦了。听放电影的堂兄讲,关于文革的电影有一个有趣的段子:“朝鲜的说说笑笑,越南的飞机大炮,罗马尼亚搂搂抱抱,阿尔巴尼亚的莫名其妙,最后是——中国的新闻简报。”让人捧腹大笑。 那时,除看电影外,就去赶集。逢场赶集,镇龙街上顿时热闹起来,人头攒动,南腔北调,山珍百货,琳琅满目。狭窄的街道拥挤不堪,不少交易只好在路口、街边进行。故乡的小镇每逢赶集时人很多、很热闹。远远近近的村民们,背着背荚、提着打杵,“哼哧哼哧”喘着粗气,汗水如豆大的珠子从额头、脸上顺着脖子留下来,他们擦擦汗水,沿着陡峭的山路攀沿而上,脖子伸得老长老长,犹如涨得通红的鹅颈。他们爬过一座山,趟过一条河,翻过一道梁,走过九湾十八沟,男人们背上背着的除了装着粮食的大麻袋,还有自己编制的背篓、篾筐、竹席、撮箕、簸箕,妇女们打扮得花枝招展、穿戴整齐出门,手里拎着鸡、鸭、鹅来到小镇,把要卖的东西摆在街道的两边,三个一群,五个一堆,大声吆喝着叫卖。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,将换来的花花绿绿的票子折叠成一卷,用手帕包好,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里层的衣兜里,走进小镇的商店、超市,小心翼翼把手伸进怀里衣兜里,小心翼翼把手帕打开,用一根手指头在嘴边蘸些唾沫,一张一张数着皱巴巴的钞票,买上家里急需的日常生活用品,又跋涉几十里山路,匆匆忙忙往家赶。他们把自家栽种的花生、蔬菜、水果、粮食、魔芋、茶叶等农作物背到小镇卖,或弄些核桃、板栗、山鸡、野兔、木炭等山货换成钱,或从山上挖些杜仲、天麻、何首乌等药材,或采摘些猕猴桃、石榴、野果卖成钱换回些煤油、盐巴、肥皂、布匹、鞋袜、衣帽、糖果之类的东西。 古老的小镇像一个年高德重的老者,在这里主持着维持百姓生计的买与卖公平。在他那杆公正老秤的指挥下,山货换成了盐巴,鸡蛋换成了陈醋,大米换成了咔叽布。箩筐篓子满载着来,又满载着去。小镇让老汉的旱烟喇叭燃得更亮,让汉子肩上的竹扁担摆得更得意,让婆娘的笑声更加爽朗,让娃子奔向冰糖葫芦的样子更急更馋。小镇是庄稼人的福地,给大山中、田野里、河流上那些弓弯的背脊带来劳动的回报和收获的喜悦。 但小镇的热闹和喧哗只是一个早晨加一个上午的。太阳升到比竹竿再高一点,该卖的东西卖了,该买的东西也买了,赶市的篮子篓子三三两两地撤了,割的肥肉买的鲜鱼还要赶紧端到晌午的饭桌上去哩。集市散了之后,小镇马上清静下来。一条细长细长的街,零零碎碎的晃几个人影。老铺店的几个老头,把小牌桌搬了出来,晒着太阳打桐油浸过的长纸牌,一打就是一个漫长的下午。当然牌桌旁少不了围着几个婆婆,嗑着瓜子,一会儿瞅瞅老汉打的臭牌,一会儿数数媳妇闺女的琐事。 老汉们甩下最后一把牌,太阳就落山了。浣衣的媳妇,用木桶汲一桶水,也把水中的残霞和黄昏汲了上来。老瓦屋顶上,炊烟像蓑衣店的好把手织出的大绳索,越织越长,悠悠地摆在渐露星光的天空中。木板门嘎吱嘎吱地一扇扇关上,木叶窗里的大马灯滋嘶滋嘶地一盏盏点亮。天静了,地静了,小镇的呼吸也慢慢静了,只有那溪里的水声愈来愈响。看家的狗此起彼伏地吠着,月光落在青石板上,白得像霜。 小镇就这样存在着。几百年上千年就这样存在着,岁月沧桑,斗转星移,人是物非,唯一不变的是苍凉。 小镇很小,小得几乎没有名气,它只是广袤的大巴山麓山水画卷里一滴被随手洒下的墨滴。然而有一天,小镇来了几个城里的不速之客。他们肩扛着摄像机,慢慢地走过这条古老的小街。 某一天,我在千里之外的广东打开电视,在一部纪录片里看到了那熟悉的街景。我的眼泪流了出来,心里默默喊出两个字:“故乡”。 离开四川多年,无论走到哪里,都无法忘记故乡的小镇——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。现在我才明白,从前住在大城市的人来这里旅游为什么满怀深情、一脸知足的夸耀那个“实惠”的小镇。那时候,他们往往对大城市喋喋抱怨不休,颇为不屑;人那么多,路那么远,什么东西都贵得要死。 住惯了大城市,再跑到小镇来住住,就会发现小镇原来有那么多可爱之处。小镇因为小,人才不拥挤、车不堵塞,塘水比较清,空气比较甜,连天上飘着的云都比大城市白得多呢!每年到上海都头疼南京路上的摩肩接踵,从街上走一趟就觉得人苍老了许多。在北京,别说四环、五环,只要开车上了三环路,一个小时内你就别想下来。车多速度慢不说,城市太大了,小小地绕上一圈就是一上午!每天上下班一个来回就是三、四个小时都耗在路上了。所以,只有住在小镇的人,才有福气一日三餐和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。 在成都工作时更绝!每天早晚上下班,汹涌的自行车流将宽阔的马路染成一条黑色的带子,你被前后夹击地推着往前走,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似乎一不留神就会有灭顶之灾。如果是在旅游旺季,你想在一些著名的大城市里找一张安顿疲惫之躯的床位,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记得生平第一回来广州正遇上广交会,千元以下的酒店客房统统爆满,住个体小店吧又怕遇到孙二娘,到了深夜举目无亲,一时间走投无路,凄惨之至。 我的故乡镇龙,地处川东北大巴山腹地,距离县城最远。二十几年前因万亩草场火了一把,但毕竟是个小地方,知道的人不多。在地球上它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小的黑点,当年还是知青被放逐的小镇,只是周围多了几栋青砖楼房,少了许多陋室茅屋。因它是小镇,物价是令城里人艳羡低廉,房租也是大城市不可想象的便宜,很少交通事故,从无堵车塞车。摩托、出租车随时停在你的身边,起步价三到五元,就可以到达想去的地方。如果你想省下这三、五块钱,顶多三十分钟,你可以走过全镇最大的酒楼,最大的银行,最大的学校,最大的医院,顺便路过几间超市,几间商店,几间摩托修理铺外加一个无线电维修铺。 小镇的有钱人胃口不大,有一二间像样儿的店铺、三四间楼房、五六家发廊、七八个超市,便可满足所有欲望。小镇的没钱人也不尴尬,买不起高档时装,就买满街都是的大路货,进不起大酒店就进比比皆是的大排挡,玩不来保龄球和健身房,就花几元钱随意玩几竿的露天台球,搓几把小麻将。总之,小镇人心肠比较慈悲,还存有几分古朴温良,特别适合野心不大,只求安安稳稳,或是身心疲惫,只求舒舒服服的人们休养栖息、安稳过日子。 当然,小镇人自由惯了,难免喜欢骑着摩托车到处乱窜,驾着面包车闯闯红灯;还喜欢把楼房盖得密密麻麻,喜欢在草地上乱扔果皮,或者在星期天的晚上把家庭卡拉OK直唱到月明星稀。游子,不管你走到哪里,身在何处,小镇常常让你感到从未远离温情的故乡。 故乡,你像一壶老酒,醇香扑鼻,让人品味不尽;你是一卷画轴,古朴沧桑,让人赏玩不厌;你更是一处驿站,这里有森林绿地,有珍禽奇兽,有山情野趣,有小桥流水,有好客人家,让人久久不愿离去。 作者简介: 何华(笔名,关中刀客)男,生于1968年1月,汉族,四川平昌人,现居广东惠州。世界汉诗协会会员,中国诗歌学会会员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,惠州市作家协会会员,丰湖诗社社员。曾在《人民日报》、《诗选刊》、《散文选刊》、《诗歌月刊》、《作品》、《青年作家》、《山花》等发表作品1000余篇,部分作品被一些期刊收藏。散文、杂文作品获全国大赛一、二等奖,作品入选《醒着的海水》、《中国当代诗人诗歌精品专辑》、《新世纪诗选》、《当代诗歌精品赏析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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