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场小小说：老母亲的笑

十一歌

    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，李伟正在主持开会。工程技术部、财务计划部、安全保障部、物资设备部、行政管理部等公司重要部门的负责人全部集中在会议室，向李总汇报各自的工作进展情况。

    汇达建筑公司承揽的市政道路建设项目马上就要开工，人员、设备、资金必须马上到位，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丝毫差错，李伟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，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。

“小伟，你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了，妈想你了……”母亲在电话里说了许多话，李伟只把这一句记在了心里。

“今天忙一天，明天一早回家看您！”李伟对母亲说。

提着大包小包糕点、罐头、水果和各种各样保健品的李伟，老远就看见母亲站在单元楼的门口等他。八十多岁的妈妈身体还算硬朗，但自父亲年前去世后，好像她头上的白发更少了，脸上的皱纹更深了。

“小伟啊，这几天迈达超市开业大酬宾，咋娘俩去看看，肯定能买回经济实惠的好东西。”母亲对李伟拿回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，搂着儿子的腰，压低嗓音说话。

李伟搀扶着母亲走到车前，妈妈却直摇头：“今天不开车，咱两走着去。”

“这，这得走多长时间啊，您老……”

“别瞧不起我老太婆，三里五里的路程，我还能走得动。”母亲边说边挺了挺驼了的腰杆。

早春的阳光温柔地照射在母子俩身上，路边的店铺里播放着轻快的音乐。李伟忽然觉着又回到了童年时代，母亲拉着他走在乡间的田野上，讲着故事，唱着童谣。他好想蹦蹦跳跳地去踩踩母亲的影子，他好想再从母亲手里接过青绿青绿的蚂蚱，那时候，母亲脸上的笑容就像这三月里的桃花。

母亲的嘴里不停地说着话：隔壁老李家的孙女嫁人了，楼上王婆家的小狗生了一窝小崽，今年小区的院子里栽了许多芍药花，门口的糕点屋里新加了老式面包，口味很正道……

听着母亲的絮叨，李伟有一种岁月又一次在自己的生命中缓缓地重新流淌的感觉。看着母亲皱纹里凝聚出来的笑容，一时间他的心里已经放下了一切忙碌和紧张，这段时间里陪伴母亲太少了，今天必须补偿。这样想着，李伟把手伸进口袋里，关掉了不断振动着的手机。

远远地听到迈达超市开业的锣鼓，母亲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。“小伟啊，您就不能快走几步吗，迟了就看不到好戏了！”母亲紧紧地拽了一下李伟的手，嘴里竟说出怪怨儿子的话。

迈达超市其实卖场很小，主要经营的商品就是小食品、蔬菜和水果。母亲一样不落地看价签，看出厂，看保质期，时不时地还凑在理货员的耳朵上放大声音问几句话，超市的服务员不温不火地对她微笑着，也许彼此谁都不知道对方在说点什么。

“这个家里有，这个不新鲜，这个太贵了，这个看着就像转基因，想糊弄我老太婆，没门！哈哈，这个花皮西瓜是好东西，一斤一块二，价格也便宜，小伟，过来挑一个。买上这个西瓜，咱们就回家。”母亲在超市里来回转了好几圈，终于下了决心。

兜着这个十几斤重的西瓜爬楼进了家门的时候，李伟的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。母亲也不歇缓，从橱柜里取出菜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西瓜切成了瓣。

“小伟，快吃，红瓤绿皮，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瓜了！”

母亲一手一瓣把西瓜递到李伟手上，自己却一口没吃。看着儿子吃瓜不吐瓜籽的样子，老人没牙的嘴张得老大。

（本文转自：官场小说选刊（ID：gcxsxk），作者：平凡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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