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疾村支书的情怀

夜黑

—记巴州区水宁寺镇枇杷村党支部书记杨彬

　　一天的生活，是在妻子的帮助下戴上假肢开始的。

　　2003年的那场严重车祸后，妻子从打工地厦门回来在水宁寺场镇上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，夫妻俩就租住在镇里的一处地下室里。

　　“今天又上哪里去呢?还是要上山去哦，首先要买菜……”拄着双拐出门，杨彬开始念叨着一天的工作。

　　杨彬口里念着的菜是给枇杷村村小的孩子们买的。

　　村小一共有20多个学生，都在学校吃午饭。住在镇上的杨彬主动把买菜的差事揽了下来，说“这样很方便”。小镇唯一的菜市场位于一个叫“百步梯”的地方。记者数了数，这里其实有107步梯子。

　　杨彬每天拄着双拐一瘸一拐地走进菜市场，替孩子们挑选当天的蔬菜和肉。

　　菜市场里的杨彬显得有些“不太干脆”，挑挑拣拣、讨价还价，“学生娃儿吃，要新鲜哦---”

　　在枇杷村小学，大部分学生都是留守儿童，家住得又远，来回一趟要一两个小时。杨彬决定把村里的活动经费拿出5000多元贴补开办食堂，孩子们每天只交三块钱，就能吃上热腾腾的营养午餐。要每天中午孩子们都能吃上肉，杨彬练就了“精打细算”的本领。

　　商贩们显然已经熟悉了这个“挑剔”的杨书记，大家都招呼着，并把最新鲜的货拿了出来。

　　水宁寺镇到枇杷村有将近40里的山路，每天早上，杨彬就是这样背着菜篓子，往小山村进发。到了村小，过秤、点数、记账，杨彬把菜一五一十地交给了学校的校工。

　　枇杷村海拔800多米，虽不高，路却难走。有的社住在高山上，分布又散，好多地方几乎没有路。每当到了这些地方，记者只能手脚并用地向上爬，拄着双拐的杨彬就更艰难了。

　　“不去不行啊，因为我们争取个项目太不容易，争取过来就要珍惜它，我不去不放心，要把它整好，整扎实。”说起村里的这250亩核桃项目争取，杨彬眼眶有些发红。“跑区上，跑市里，甚至专门到了一趟成都，咨询了好多专家，都说我们村上最适合种植经济作物是核桃。”杨彬说，第一批苗已经栽下去了，可一场霜冻之后，死了不少。

　　一边走，杨彬一边说：“落荒的土地重新利用起来的，如果整不好就不行。在栽、管质量上要去看下，看了就放心些。”

　　“这些栽种核桃的技术，你怎么都知道呢?”

　　“我们有‘农家书屋’，在书上看的。还有一些核桃栽培技术的光盘资料，可以在网上看。不学不行啊，学点技术自己掌握住，老百姓整什么就方便些，不用去请专家了，也请不起专家。”杨彬笑言自己能懂一些，也算个“土专家”。

　　大力发展核桃种植，是枇杷村的产业规划，这关系到乡亲们今后的生活。再说，引进的核桃苗也不便宜，每株19元。这些让杨彬不敢有半点懈怠。

　　跨过最后一道高坎，我们终于到达了枇杷山山顶。250亩土地已经平整了出来，按照规划，这里将全部种成核桃。对于乡亲们来说是头一遭，杨彬最担心的，是大伙儿的技术。

　　“不行，不行，不能再整了。多了就把地都隔开了，(核桃苗)以后就没有水分了。根部和地要平，最后把(土)围起来，不要把嫁接口包上了。刚才(那株)就是围高了，要不得。”

　　看着杨彬上来了，乡亲们并不吃惊。“这座枇杷山杨书记经常爬，以前种粮食时是这样，现在开始种核桃了，就更需要他经常上来了。”枇杷村村民金光彩说。

　　显然，乡亲们的热情让杨彬松了一口气。他说，技术可以慢慢教，只要大家心气儿上来了，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。别看现在还只是一株株光秃秃的小苗，3年以后，这里一定会被乡亲们打理得枝繁叶茂，硕果累累。

　　在巴州区，枇杷村属于自然条件最恶劣的村落之一。在杨彬担任村支书的14年时间里，村里的水、电、路等基础条件逐步改善，乡亲们手里也多少有了一点积蓄。

　　借助全市的“巴山新居”惠民工程，村里人开始修建自己的新家。张桂英家的三层小楼已经像模像样地立了起来，最后的修建资金要靠信用社贷款。张桂英不知道办理程序，只能打电话把杨彬找了过来。

　　“我可以去信用社帮你贷款，由村里出面，信用度强一点。你跟老公商量下，打工赚的钱存着，到时候按时还。”杨彬答应帮她联系信用社。

　　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，杨彬来到父母位于村子西头的一处老房子里，准备吃午饭。两个老人心疼儿子，一直饿着肚子等着。

　　“这两天腿可能还是痛哦，痛没有啊?原先说到巴中去看，去了没啊?”母亲一边吃饭一边念叨。

　　“你今天走这么多路。”父亲简单言语，他以前也是老支书，明白儿子的辛苦。

　　“痛肯定是痛，一会敷一下就是了。”儿子轻描淡写的回答。老人便不再问了，默默地吃饭。

　　杨彬的腿让老人操心，但他们在儿子面前都尽量少说这个话题。

　　吃完饭，杨彬走进房间，坐在椅子上，他取下假肢揉揉自己的腿。此时，杨彬的左腿假肢的相接处，已经是红肿一片，他拿出药轻轻地涂上一层。

　　采访期间，杨彬不断有电话进来，他总是轻声慢语，耐心解释。在妻子樊小丽看来，杨彬对村民的这份细心，却一点没有用在自己和家庭生活上。

　　抱怨归抱怨，家里的事情妻子却全都承担起来，不让杨彬动一下手。

　　临走时，杨彬坚持要把我们送到村口。车窗外，望着他拄着双拐伫立的身影越来越远，他的话却一直在耳边回荡：“如果我的双腿不残疾，是不是能做得更好一些?”